第57章-《烈火浇愁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瞎子:“你要干什……”

    他话没说完,燕秋山摸出了一个小陶盒——他把那罐“鸩”随身带在了身上。瞎子等人以为他要求墓里的人魔帮他复原知春刀,并没放在心上。此时,燕秋山狠狠地将“鸩”砸在水晶墙上,像是亲手粉碎自己最后的妄想,含着无限怨毒的鲛人血瞬间把水晶染红,燕秋山手里的阴铭金突然伸长,在石壁上撞出了火花,在石壁上划了几笔,却不是阴沉祭文。

    王泽和燕秋山太熟了,熟到燕秋山才动第一刀,他就已经看出了后面的走势。那是一个只有金属系的特能才能用的符咒,能瞬间抽空一个人身上所有的能量,让他手上的金属制品中自由电子重新分布,产生足够大的电势差,电弧会在很小的范围内击穿空气,一般用于引爆危险物品。

    尤其在密闭空间里!

    电光石火间,王泽明白了他想干什么,惊骇得瞪大了眼,瞪向那涂了满墙的“血色颜料”。

    这种叫做“鸩”的颜料质地油润,喜欢新鲜血肉,即使隔着纸巾,也能迅速渗透,攀附而上。它畏光、畏火,因为其中的油性物质容易引燃,而含有毒素的鲛人血能量密度非常高,一旦被引燃,立刻会发生爆炸。

    此时,阴沉祭产生的密闭结界牢不可破,在这里引爆满墙的“鸩”,能把高山王子炸成渣!

    人魔纵然与天地共朽,毕竟是“天地人”中最低等的魔,需要载体,三千年前的高手们对魔物的处理方式是连身体一起封印,因为一旦魔气跑出去,就更不好抓住了。然而在赤渊萧条三千年后,能承载人魔力量的载体已经比人魔本身更稀有。

    炸干净了,他们就别惦记高山人魔了。

    知春中了海毒以后,燕秋山曾经疯狂地查过无数资料——关于海毒、关于蜃岛。

    可是他越查,心里的犹疑越重。

    蜃岛是由一种叫“蜃虫”的生物构成,蜃虫虽然看着恶心,却非常敏感,很怕“活气”,沿海多渔场、多游船,人类与各种海洋生物活动频繁,还不等靠近人类活动区,蜃虫就会因为恐惧而四散奔逃,蜃岛自然会解体,根本不可能靠近。

    别说是人口稠密的本国,就算那些地广人稀的大陆,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蜃岛靠近大陆架的先例。

    那么……那个几乎逼近陆地的蜃岛,到底是从哪来的?

    燕秋山不是个容易阴谋论的人,因为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可图谋的。他家的血脉太稀薄,家里的亲戚大多是普通人,走动得很少了。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,在所谓“仕途”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建树,卖命吃饭而已,职位不会再往上走了。

    特种外勤工资高,他的日子过得还算宽裕,但毕竟工薪而已,跟“富贵”不沾边。

    他一穷二白,只有知春。

    但知春于他是无价之宝,对别人来说算什么呢?

    他既不像十大名刀那样声名远播,也不像那些传世的魔刀、妖刀一样锋利无双,作为一把“古刀”,知春过于温和,缺少锋锐。他甚至连个像样的刀铭都没有,几乎就是个半成品,刀灵沉睡了数千年,到他手里方才醒过来。

    人是微不足道的人,刀是微不足道的刀,到底有什么值得别人绞尽脑汁算计的呢?

    直到有人找上门来,问他想不想修复知春。

    他才明白,原来那些人缺一个写祭文的高山人后代。

    知春已经没了,却居然还有人在他的碎片上做文章。燕秋山想,像他一样的外勤,异控局有成千上万个,铁打的部门流水的兵,就算这一批死了,以后还会有新人加入。可这个所谓“上古人魔”就不一样了,一只手能数过来,宝贝得很。

    拿一个他,换一个人魔,相当于是用满街跑的出租车换限量版古董车,稳赚不赔。

    他来过这世界,快乐过,活得够本了。

    也活够了。

    这些年他查到的所有事都已经封存好,昔日的老部下们还记得他,既然能顺着他留下的微小线索找过来,过后应该能找到他留下的东西。

    燕秋山听见水声,听见大海的哀叹,听见谷月汐带着哭腔的叫声,听见王泽的怒骂……然而他的世界在杂音中一片清明,手稳如泰山。

    人死后,会有魂吗?

    早知道,去皈依个信仰就好了,随便什么都行,这样,死到临头,他就能说服自己,肉体之后仍有灵魂,灵魂能上天入地,能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。

    “燕秋山!”阴铭金在那封存着高山王子的石壁上留下熟悉的符咒,王泽爆出一声比方才还要撕心裂肺的吼声,“你是傻逼吗!”

    燕秋山面壁而立,刀刃划开鲛人血,从锋利的缝隙里,他与高山王子那张死后仍哭丧的脸隔墙相对,眼角掠过笑意:“王泽,我看你是皮紧了。”

    眼看阴铭错划过优美而精确的弧线,即将首尾相连。

    谷月汐为了寻找那隔离层上的破绽,将透视眼睁到了极致,眼角几乎渗出血泪来。

    那一刹那,在水里行动不便的张昭终于赶到,启动了暂停一秒。

    宣玑一把揪起谷月汐的后领子:“闪开!”

    他指尖爆出一簇火光,火苗颜色几变后,最后成了一片诡异的雪白色,气泡里的氧气顷刻间就被烧空,被海底水压挤得贴在他身上,于是他整个人就像发起光来一样。

    雪白的火光一接触到阴沉祭结界,结界立刻“呲啦”一声,被火苗燎过的地方流血似的,滴下暗红近黑的浓稠液体。

    宣玑眼前突然有无数纷乱的画面闪过,耳畔响起厮杀声和惨叫声,然而他已经来不及细看。

    一秒的暂停结束,时间加倍流动。

    燕秋山的匕首“呛”一下断在他掌心,那石壁上爆出了一串触目惊心的火花。

    “轰”一声,阴沉祭的结界将将只在鲛人血爆炸前一刹那破了。王泽一辈子没使过这么强的水系术法,结界破裂瞬间,十几个气泡同时飞出去,加在燕秋山身上,也不知道套稳没套稳,就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层层震碎。

    接着,整个墓道都塌了,巨浪把里面所有人都甩了出去,不分是神是魔。

    宣玑那气泡里的氧气本来就被他自己烧完了,这会正好直面爆炸,气泡碎成了渣——他既是火系,又是鸟人,海底作战简直是客场得不能再“客”。横冲直撞的水流直撞在他胸口,撞出了他肺部仅剩的一点空气,宣玑眼前一黑。

    肺里氧气耗尽,烧着似的疼起来,一个场景骤然闪回——恍惚中,他像是被一群人围着,置身火里。

    围着他的人们形容枯槁,个个都像是要灯枯油尽的样子,脸皮盖不住颅骨,眼睛里却闪着狂热的光。

    八十一张嘴里,一张一合地念着打开人间地狱的咒文,“嗡嗡”地响作一团。

    宣玑先是发现那些人高大得不正常,随后才意识到,不是他们太“高”了,是他自己太小了——大概只有那些成人男子的巴掌大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