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-《极品阴阳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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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拿走他的长剑,嘿嘿一笑:“扇子能提高修为,徒儿功力不够,用好武器,师傅用剑就可以了。”他高深莫测看我一眼,点点头,与我背靠背面对鬼怪。我心中暗骂自己发傻,早知道有这么一天,当初怎么也得多学几套剑法。

    阴风阵阵,卷起风沙。明月在上空高悬,月华洒落,妖怪们的身子陡然变了模样,个个凶狠。我将一张符递给昀骞:“这张符你千万要捏在手中,不然看不到鬼魂,容易被偷袭。”

    他点点头,表情虽郑重,眉目间却没有丝毫紧张,不愧是万年上神的转世。

    低低的呜咽声响起,一声尖利的猫叫划破天际。周围的鬼怪似得了什么命令,冲进阵里向我们袭来。我和昀骞立刻分开,举起各自武器开打。这次的妖没有上次多,修为却普遍高,我一边打,一边还要留心阵法有没有被破坏,一心二用,异常纠结。

    不置鬼怪于死地是我一向的习惯,现下拿的是剑,每次到鬼怪面前都要收锋,换成剑柄去敲晕它们。

    突然,法阵中掀起一阵紫色的雾,漾开在昀骞附近,似乎是妖毒。我大喊一声“昀骞”,他立刻明白,轻功跳离紫色的雾。一些妖怪发现近身肉搏没有用,纷纷跳到一边开始用妖法。昀骞灵活地在雷电之中窜来窜去,如同一只猴子。我不由有些欢欣,果然名师出高徒啊,古人的道理从来没错。

    妖怪吸取了月的精华,愈发厉害。昀骞那厢似乎有些招架不住,我连忙飞身过去帮他。周围一片黑色的指甲朝我们袭来。旁边一只妖突然诡异一笑,似乎发现了什么破绽。我还没来得及想,它已打落昀骞手上的扇子,连同我给他的符,一起落在草中。地上一只巨大的甲虫迅速将扇子踢到阵外。我看着形势不对,连忙将长剑丢给昀骞,他稳稳当当接住。我赤手空拳打到外头,捡起扇子。

    回眸的一瞬,我呆住了。

    昀骞究竟还是用剑高手,原地轻功跳起,旋身之间长剑舞出绚丽的剑花,一圈妖怪纷纷落地。他定格在空中的一瞬,长袍翻飞,眉目间尽是冷漠,微扬下巴睥睨众生,所有妖怪皆似俯首臣服。

    那一霎我险些以为他真的就是冥君无倾。

    捡回扇子杀回重围,忽然听得昀骞那边低低一吼,吐出一口鲜血。他身边的妖群中混入许多鬼魂,狞笑着攻击他。他失了我的符,根本看不见它们,避着妖的时候又被鬼魂打中,血流下嘴角。我一路打到他身边,恰好迎来一只长舌鬼的鲜红舌头。我顺手扯过来打了个结,它惨叫着往一边跳去,我忍不住笑出来。一个走神,身后掀起一阵疾风,我连忙旋身,迎面而来的,却是一把亮晃晃的剑。

    胸口位置一凉,长剑穿过我的身子。

    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,寒梅一只手掐着昀骞,一只手握在剑柄上,含笑瞅着我:“阴阳师,你真能打。”

    依旧是温柔到极致的语气。

    我好想骂一句“他娘的为什么又是你”,口中已然一腥,血沿着嘴角流下。

    全身的力气脱去,胸口疼得厉害,它猛然一抽长剑,我看着自己的血涌出,喉咙一腥,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老血。我再也站不稳,双膝跪在地上。踏雪啊踏雪,你的故人将我杀了,这笔账怎么算。

    “昀骞……”

    这种时候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唤他,但这一唤似乎有些作用。天际传来轰隆隆的声音,耀眼闪电照亮周遭,紫黑色的云极速变幻,大团大团的黑雾朝我们涌来。寒梅惊诧地看着上空,脸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
    黑雾缓缓落在昀骞身上,他震怒地咬着牙,缓缓抬头,眼珠已是血红色,带着淋漓的恨意。寒梅立刻放开他,跳到两步外谨慎地瞧着。大风吹起,他的衣袍灌满了风,杀气震得大地都在晃动。

    我突然觉得好欣慰,无倾冥君啊你总算逼出修为了,不枉我这一死。

    半空中隐隐出现一只巨大的黑色麒麟,狰狞地瞧着旁边的妖,倏尔身体周遭燃起熊熊的红色火焰,我的阵法被烧成灰烬。寒梅随手抓起旁边一只妖,挖开它的胸膛,取了妖丹吃下。昀骞被黑雾缓缓抬到半空,神色只微微一动,黑色麒麟便迅速地向寒梅奔去。昀骞居高临下看着它,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。

    我突然想起答应过踏雪,无论何时都要保住它,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:“不……不要杀它……”

    昀骞血红色的眸子看我一眼,黑色麒麟一滞,寒梅立刻趁机逃走。

    从麒麟出现到寒梅离去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。方才那一嗓子牵动我的伤口,力气终于用完,跪都跪不住,直接往一边倒,却意外地没有摔在地上,将将落在昀骞的怀中。

    他可以在这一瞬间到我身侧,真是不简单。我笑着伸手摸一摸他的脸,想告诉他我没事,不想却又呕出一些血。他紧张地握着我的手:“梓笙,你振作一些,我立刻带你去看大夫!”

    看大夫还不如找偌然。我艰难地弯起唇角道:“不、不用了,大夫救不了我……”

    我后半句“你烧一张符通知偌然”还没说出口,他已经曲解了我的意思,将我搂在怀中,低沉道:“别胡说,你会没事的……会没事的……”声音都是颤抖的。

    担忧和心疼明明白白写在他苍白的脸上,我心中泛起些许暖意。身子忽然凌空,被他打横抱起。须知我的伤在胸口位置,他这样将我抬起,跟再给我一剑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于是我很孬种地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失去意识之际我还在想,啊,因公殉职,飞升的时候,不知道能不能做个阶品高一点的仙。

    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奇怪的地方,周遭十分黑暗。

    身侧有轻轻的呼吸声,似乎有什么伏在我旁边。我动一动身子,发现右手被什么紧紧抓住,传来微微的暖意。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掌,黑暗中却传来一个声音:“梓……笙?”

    听着居然像偌然。

    我诧异道:“……偌然?”

    将将问出口,一阵风一动,我的身子已被人搂住。我将他推开半米之外,用心看着他的脸:“你真的是……偌然?”

    他满脸哀痛地看着我,片刻之后轻轻点头,眼眶是红的,眸中布满血丝,万年不乱的头发居然散开了,看着有些可怖。

    这哪里是偌然,根本就是一只幽怨的女鬼模样。我立刻退后一些,警戒道:“你是何鬼,这妆化得如此蹩脚,还敢变成偌然的模样来诓我。我只是死了,不是傻了!”

    对面的偌然表情从镇痛渐渐变成鄙视,狠狠翻了一个白眼:“玩够了。”

    我继续道:“玩?谁和你玩,冒充仙家是多大的罪,你知道不知道。而且我告诉你,凭我对偌然的了解,这世上没人能诓我。你赶紧变回去,姑奶奶我饶你不死。”

    他的脸皮十分淡定地抽了一抽,一挥袖燃亮了桌面的油灯,周遭顿时明亮起来。我认真环顾四周,才发现是在自己房里。偌然皮笑肉不笑道:“看清楚没有,我是谁啊。”

    我认真地端详了片刻,痛心疾首地道:“哎哟喂偌然啊,你好端端地何必下地府救我,违抗天命是要受罚的啊!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头顶已经挨了他一扇子,他帅气的脸凑到我面前:“痛吗?”

    我可怜兮兮地抱着脑袋,点点头。

    他道:“痛就赶紧给我把脑子理顺溜了。”说着慢悠悠退回原位,“明明好端端地躺在床上,你还敢说自己下了地府。”

    这下子变成我的舌头不顺溜:“可、可是,可是我没来得及通知你呀。”难道是昀骞在关键时刻觉悟了,知道先回来找偌然?

    他无奈地摇摇头:“本星君睡醒,想起今日是月圆,知道你这蠢货又该犯傻,便出去找你。恰好遇上赵昀骞抱着你四处找大夫。若不是本星君去得及时,用仙术救了你,你这会儿就真该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了。”

    这分明就是万能的免死金牌。我肃然起敬:“英明啊,从今以后我必定到哪儿都带着你!”

    诚然我一向怕偌然唠叨,总会以耍宝来蒙混过去。但这次却有些不同,他不但没有笑,还定定地看着我。片刻之后他缓缓过来将我搂住,声音有些含糊:“我差点以为,我又要失去你了。”

    其实我很想说,死了也无所谓,顶多再投一次胎,听了他的话,却忍不住轻轻拍一拍他的背,放软声音道:“没、没事啊……你看,我现下不是好好的么?”

    他不说话,搂了我片刻,轻轻松开,眼眶又是一圈隐隐的红,一向清澈的眸子居然失了神采,许久后才微微点一点头,起身出了门。

    躺在床上,我毫无睡意,呆呆地看着罗帐。烛火被偌然灭去,房间又暗下来。明月当空,投下一片冷幽幽的光,周遭安静得只有树叶沙沙的声音。不知怎地,偌然方才那副狼狈的模样在我脑中回旋不去。隐隐觉得似有什么,但偏生像隔了一团雾,看不清,摸不着。

    方才那句话有些不对,但哪里不对,我却想不出来。

    门口转来轰隆一声,一个人影极迅猛地撞入我房间。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昀骞朝我走来,紧张地握住我的手:“好些了么?身子还有没有大碍?”

    门板晃悠晃悠,他那一撞如此用力,居然没把门撞坏。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一眼,蹙紧眉头:“偌然不许我来看你,在外头加了结界,我只能这样冲破。”

    敢情打破结界又多了一种新方式,不需动用术法,只需卯足劲一撞?我干干一笑。

    昀骞的衣服颇脏,袖上襟边都染了我的血,面容也十分狼狈。他傻得透彻,也不懂得先去梳洗梳洗。我道:“我没事,就是失血多了些,头有点晕。有偌然在,我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搬过一张椅子坐在我身边,幽黑的眸子瞧着我,“他是神仙吧。”

    我呵呵干笑,隐瞒他这么久,不知道他会不会不悦。

    他神色依旧,半晌后又问:“那我呢,我是什么?”

    我装傻:“……什么你是什么?”

    他一动不动地瞧着我,我没办法,只好道:“……这个……是天机……我实在不能说。偌然的事、踏雪的事,还有和此相关的一切,真的不能说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然后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夜风轻轻吹拂,窗外树影摇晃。昀骞特地撞入我房间,就是为了来看看我,让我有些感动。但想到他的关心只是因为愧疚,心中又不免有些沮丧。

    今夜的事分外惊心动魄。其实昀骞的驱妖能力十分不错,就是没有阴阳眼。以前我翻看过古籍,据说喝一点带了修为的人的血,有三成机会开阴阳眼。

    于是我将手指递到他面前,然后抓起鞋边的一只黑色小鬼,大概解释一遍后道:“试试看吧。有了阴阳眼,以后驱妖也方便一些。说不定关键时刻,还能保护你师傅我。唔,看得见我掌心有东西,就能停了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犹疑,牵过我的手。指尖传来轻轻一疼,破得轻而易举。他一定是属耗子的,牙长得这么尖。他静静吸着我的血,我的心中却逐渐起了一些异样,总觉得这场景……有些怪。

    小鬼明目张胆沿着我的身子爬到我膝盖。昀骞睁开眼睛瞧着,片刻后停下来道:“看见了。”

    我点头,抽回手指,找出手帕擦一擦血:“只要我不死,你的阴阳眼就会一直开着。”

    肩膀上的小鬼怯生生地滑下来,站到昀骞面前。一团黑色,只有两只眼睛眨巴眨巴,长得虽然有些唬人,看着却没什么恶意。我伸手过去调戏小鬼,它小小的身子搂着我的指头,蹭了又蹭,突然让我想起了踏雪。

    我道:“你看,其实鬼怪也可以很友善的。”

    昀骞将指头伸过去,将将要碰到小鬼,它却张嘴“嗷呜”一声将他的指头啃住。

    他拎起指头,小鬼的身子吊在半空晃来晃去:“很友善?”

    我嘿嘿干笑:“这个……这个是例外……”

    忽然听得昀骞低低呻吟一声,面容迅速苍白,伸手捂着脑子,似乎十分痛苦。我连忙起身下床,扶着他道:“怎么了昀骞?哪里不舒服?!”他却没有理我,身子靠过来,两道眉拧得很深,睫毛轻轻晃动,额上也布满冷汗。我怎么叫他,他都仿佛听不见,抱着脑袋低吟,指骨发白。

    我一眼瞧见那只小鬼,它的身子慢慢变成红色,死咬着他的指头不松口,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。这根本不是寻常的小鬼,而是寻往鬼,咬人的时候可以让人回顾前尘往事。若它不愿松口,硬要将它打散,也会对被咬者的三魂七魄造成严重伤害!我真想抽自己一耳光,居然让小鬼在我面前动了昀骞!

    看着他如此痛苦,我满脑子乱成一团,只想到“偌然”两个字,于是立刻道:“你、你等我,我去找偌然过来!”急急忙忙要起身,他却将我按住,强忍着摇了摇头:“还、还差一点。”

    我想问还差一点什么,他猛然睁开眼睛,眸中是一片耀眼的红,嘴唇微动,似喃喃说着什么话,我却听不清。半晌之后,他的身子如傀儡般缓缓转向我,血玉般的双眼慢慢褪色,脸渐渐白了几分,总算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黑暗中他握着我的手,掌心一片冰凉,小鬼乖乖地松了口,爬到他肩膀上坐着,在他颈侧蹭了一蹭。昀骞飘渺的声音静静响起:“和那时的幻境一样……”他轻轻合上眼睛,似努力回忆,“有一片迷蒙的青烟,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站在那里,一字一句地说着恨我……我差点就要看见她的模样,可是她却在我面前跳了井……”

    跳井?我疑惑道:“你是说……和上次在女鬼幻境中看到的一样?”

    女鬼所创造的幻境一般有两种,一种是回顾人的以往,一种是预示人的未来。而寻往鬼,从来都只能帮人找回过去的记忆。昀骞连续两次看到一样的场景,那白衣女子与他的渊源一定很深。敢情他还是无倾之时,就已然惹下什么风流债?还是说,那其实就是苏瑾嫣?

    那只寻往鬼依旧坐在昀骞的肩头,盘着腿歪着脑袋看我,一双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。可惜它不会说话,否则直接问它,会轻松许多。

    在我面前动我的人,忒不给我面子,不整整它难泄我心头之恨。我摆摆手道:“你现下已经是阴阳师了,告诉你一个铁一样的原则,见到鬼怪必定不能手软。所以,这只寻往鬼……你懂的。”

    小鬼立刻站起身子在他肩上跳了又跳,拼命摆手,就差给我跪下了。我将脸凑到它面前:“现在懂得求饶了?刚才啃昀骞的时候,不是挺猛的么。”

    它可怜地眨巴着眼睛,默默地低了头。昀骞偏头看着自己的肩,难得地露出些许温柔神色:“横竖它没有恶意,不如放了吧。”

    昀骞新近真是越来越心软了。我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,肃然道:“喂,小鬼,以后不许这么无端端地咬人,否则我就要收你了。”

    它弯起眼睛笑一笑,轻轻拍着掌,还在我鼻头上亲了一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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